黃柏村斷想
◎ 李步舒
一個村莊憑借一棵樹而得名而得以記載,想來必定有一段奇妙的故事。
佛國支提襟袍中的虎貝鎮(zhèn)黃柏村就是這樣與眾不同:禪風習習,山水懷智,青峰云岫,巍巍峨峨。一路上美麗的光景予人以啟示,似在醞釀著泉澗般歡暢的嬗變———變得遺落重塑、古風歸來,政治人文、經(jīng)濟地理與時俱進,使之無愧為中國傳統(tǒng)古村落之冠名。
對物質(zhì)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普遍重視與大力保護,還是近十幾年的事。由于工作上原因,接觸這方面的物與事相對較多,心底里對那些行將消失的文明經(jīng)典,總懷有別樣的敬畏。黃柏村雖然地處偏遠,但文化自覺后的人們將它符號化,這本身就是一著不凡的先手棋。從總體印象看,也的確如此:一個七八百人的村莊,光透過周厝、姚厝這兩堂古代議事大宅,就讓人愛不釋手而浮想聯(lián)翩。盡管聽得出歷史的腳步聲有些沉重,卻也不時地在敲擊著我為之嘆惋,為之引思,為之期待。期盼著在新時代文化自信的引導下共識高遠,踐行得法,開化有方。
幾十年的棄窮圖富舉措,曾經(jīng)讓山村由熱鬧歸入沉寂,農(nóng)村小社會也因人氣問題,似乎走的是一條不歸之路。但發(fā)展的規(guī)律告訴我們,也如這山重水復的鄉(xiāng)間小道,彎彎繞繞之后必定迎來豁然開朗、柳暗花明。
黃柏村有不少獨一無二,它是一顆隱匿于深山的“遺珠”。周厝、姚厝以及四周由灰瓦泥垣組成的斑駁景致,似乎都是為了反襯幽谷清野的空凈,又似乎是為了觸發(fā)后來者,放手解讀曾經(jīng)的滄桑與驕傲。
走近這座毗鄰屏南黛溪的小村莊,你能觸摸的不單單是綠水青山,而是遠古的回響,是耕讀文明進化的精神素顏。漫步其間,我好像看到姚三娘嫁別故鄉(xiāng)時的一步三回頭,即便羽化尊神成為民間信俗文化的重要地方神,此時正端坐于姚氏大厝明堂之上。她是那樣地平和慈祥悲天憫人,她在看什么想什么?是否如同今日行走遠方的“村中人”,在為歸來的那刻積蓄著某種量子黑科技般的引力波?
我看到了媳婦橋上那段山水為媒的郎情妾意,就那么一照面一“搭把手”,所有的陌生都化為前世今緣,朝朝暮暮不離不棄。一方木板成就一轎春風,始終是今人引以為鮮的美談。人因橋而相識乃天作,橋因人而名之可謂偶合,這里面該有多么美妙的輪回因果,是多少有情人倚偎于星光底下遙望雀仙玉成的佳期良辰!
也看到了銀礦山間記錄下無助吶喊的瞬間信息,當生產(chǎn)力與生產(chǎn)關系不相諧同時,權謀威逼下的所有結果盡是由血汗乃至性命構成的悲劇。人生假如能再來,誰還會明知生命危危而期期搶先奔命黃泉呢?后人根本無從理解朝代更迭中的皇權與性命在良心天秤上的輕重與價值。
我以為黃柏村是個可以造夢的地方,這個夢也許是碎片化的、影影綽綽的,甚至是飛越三千里翩翩于眼前的,概括起來就是講好故事、堆塑復原、盤古維新。
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授予,并非唯美的專屬定語,僅是開啟未來的帷幕。當我們小心地撩開這面薄紗,激動人心的畫卷或許就如當年隨處可采的黃柏樹枝與竹片浸合后衍生而成的造紙業(yè),并由此業(yè)態(tài)為基點所形成的欣欣向榮的農(nóng)村小社會。于是有了族姓的抱團,有了鄉(xiāng)紳議事大厝,有了物質(zhì)豐富后的精神追求。姚三娘的神跡、媳婦橋上的曼妙愛情等美麗傳說,似乎也由于這棵樹的撬動而成為永恒。曾經(jīng)的輝煌雖然不可復制,但創(chuàng)造輝煌的古老工藝流程,我們不妨去努力地復原固化,使之成為夢啟的亮光火花,虔誠地將黃柏樹作為地方文明開啟的標識物予以敬奉和宣揚。
黃柏村有了他的好女兒姚三娘是幸運的,應該將她的神跡故事異化于愛國愛鄉(xiāng)為重點的民間信眾教化之中,固化其科儀活動,隆重其舉辦方式,改革其信俗活動時段,搶注其非遺產(chǎn)權,久而久之十里八鄉(xiāng)紛紛響應,使好山好水好無聊的窘?jīng)r得以紓解。
始于明朝的銀礦開采,既是事實也有后加的傳聞,在福建的閩東北廣為流傳。但因安全生產(chǎn)問題導致礦難,又因大量死亡事故而導致封礦,這個說法卻很是特別,大有文章可做。說道起來礦區(qū)離村并不遠,然而聽聞中仿佛覺得是同天異日的兩個世界,兩者近在咫尺難道真的毫無關聯(lián)嗎?黃柏村的人文生成中是否受其影響?等等,不一而足,完全可以深挖開去,并豐富其內(nèi)涵為我所用,甚至以雕塑形式固化其故事,成為來日傳統(tǒng)文化展廳的重要一隅。
無論是文事復興還是促進產(chǎn)業(yè)興旺,無論是呼喚鄉(xiāng)風文明還是完善治理方式,最終都是為了人民生活的富裕。就黃柏村而言,首要的是以怎樣的特色構思和打造示于人、吸引人,依托傳統(tǒng)古村落這一名片效應,極力補短板接鏈條,固化、活化、豐富其文旅產(chǎn)業(yè)元素。以一棵黃柏樹為引子,把一尊神、一厝古建筑、一橋愛情故事、一山銀藏傳說,以及其它有價值的今古“唯一”附著其上,一一予以再現(xiàn)和重構。以小見大、以干得助、不斷地培新增特,終將實現(xiàn)以人為本的理想目標。
笙歌雖不在,明月常照人。只要心懷持恒久久為功,黃柏村,這顆埋在深山的璞玉,定然有大放異彩之日。
責任編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