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   望

這是一個初冬的上午，天氣晴朗，陽光格外明媚。站在灣塢鎮(zhèn)徐江村口的岸邊，遠眺白馬港，江波瀲滟，大船穿梭，一幅現(xiàn)代化的山水畫軸生動地鋪展在眼前。在白鷺飛翔的江面，有一列高速行駛的白色動車呼嘯著從白馬河特大橋飛馳而過，讓心感到愜意穿越的同時，更生出一種欣喜與自豪。

我從小在白馬河畔生長，家住灣塢對岸的下白石鎮(zhèn)。這里古稱黃崎，唐朝在此設官監(jiān)稅。雖自古商貿頗為繁盛，但“福建道從?？邳S崎岸橫石峰峭常為舟楫之患……”“閩道更比蜀道難”：前有茫茫大海阻隔，后有鷲峰山脈屏障，境內山嶺聳峙割裂，陸路交通十分不便。解放初期，福安沒有一里公路，更談不上有半寸鐵軌了。在我青少年的記憶里，灣塢鄉(xiāng)親出門，大多依靠舟楫通行，即以船只作為交通工具，算潮汐開船出行。每天兩趟的潮漲潮落，是準時開船的時間。一旦錯過，要等到第二天方可成行。那時灣塢去福州，先要坐船到對岸的下白石公社，然后再轉乘汽車，過眉洋嶺、上北峰，像蝸牛一樣蠕動一整天才到福州。因此，我的同齡人是難得上一次省城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閩東被視為“東海前線”，基礎設施投入很少。“閩東老少邊，公路繞山邊。鐵路沾點邊，坐車一直顛”，這首打油詩形象地道出了當年閩東交通狀況的尷尬。正因為交通瓶頸所困，有著豐富山海資源的閩東，卻成為中國沿海黃金海岸線上的一個“斷裂帶”。 交通不方便，經濟不發(fā)達，對當?shù)厝罕娚a、生活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1996年8月，第8號強臺風正面襲擊灣塢鎮(zhèn)的徐江村，全村198座房屋在一夜之間變成一片廢墟。災后，徐江村被列為福建省第一批重建家園的重點村。村民們都還記得，當年，時任福建省委副書記的習近平同志，是乘船來到灣塢后徒步趕到徐江指導村民生產自救重建家園工作的。政府的救災物資，也是靠民兵肩挑背扛到村后，才分發(fā)到村民的手中。

10年前的灣塢，在人們的印象中只是一個“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偏僻漁鄉(xiāng)，大海遺留在這里的港灣、灘涂，依然一片沉寂。

疴沉蕩盡江山秀，云水襟懷日月新。進入新世紀，沈海高速公路閩東段巨響的開工爆破聲，將依山面海的灣塢重重地震醒了。建設者遇山打洞，遇水架橋，攻堅筑路，高速公路取得零的突破，溫福鐵路也由圖紙上的一條曲線變?yōu)橐粭l氣勢如虹的鋼鐵巨龍，鉆山躍嶺，橫亙海邊，實現(xiàn)了20世紀初孫中山先生在他的《建國方略》中構建“東方南方兩大港間海岸線鐵路”的設想。

百年鐵路夢，天塹變通途。自2009年9月28日溫福高鐵動車通行以來，每天都有20多對的動車從灣塢半島穿越而過。運行在白馬河鐵路上的“和諧號”動車，開啟了連接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與海峽西岸經濟區(qū)的“黃金通道”，帶動寂寥的灣塢迅速跨入了“高鐵時代”！驟然間，灣塢半島成為了人們心向往之的投資熱土。電機電器、船舶修造、電力能源、金屬冶煉、碼頭物流等項目，紛紛在灣塢落戶。從福寧高速公路灣塢互通口出來，經過一條二級公路，遠遠就可以看見港灣東側那高達240米的煙囪。這是落戶在灣塢的大唐國際寧德火電廠的標志性建筑。從項目洽談、落地、建設直至并網發(fā)電，大唐寧德火電僅用了3年時間。

依托毗鄰白馬深水港的優(yōu)勢，徐江村先后引進4家造船企業(yè)。村民亦工亦農，人均年純收入達到7068元，被列為福建省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百村示范”聯(lián)系點。村民的腰包鼓了，別墅樣式樓房也拔地而起。為了美化村容村貌，全村213戶已有三分之二外墻“穿”上了美麗漂亮的藍色乳膠漆“外衣”，整個村莊煥然一新。在剛落成的村口門牌樓上，習近平同志題寫的“徐江新村”四個金字，熠熠生輝。

一列動車從廊橋造型的寧德火車站開出，一路呼嘯如風般穿行在青山碧海之間。如果把飛機比作空中客車的話，那么我們完全可以把動車稱為地上飛龍。動車仿佛一條白色的巨龍，一會兒竄上高架橋，一會兒鉆進隧道，人們的出行方式隨之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古時李白曾想象“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而今，動車行走1000公里，也不過半晝時間。思古比今，真是不可同日而語。時代進步如斯，時空在動車風馳電掣中拉近。今日的福安，1個小時到福州，2個小時即可北上溫州或南下廈門，6個小時便可抵達上海。在2010年上海世博會舉辦期間，這一帶的不少百姓就是乘動車去上?？词啦┱褂[的。在“讓生活更美好”的征途中，動車讓人切身體會到現(xiàn)時交通的便捷與便利。

動車不僅改變生活，還凸顯區(qū)位優(yōu)勢。借力高速列車，灣塢從“路網末梢”到交通樞紐，從“瓶頸”向“超前”挺進。奮進的腳步，從時空深處走來；從沈海高速公路福安連接線灣塢互通口開啟時歡呼的人群中走來；從溫福鐵路福安客站通站道路工程竣工的禮炮聲中走來……一連串的足跡，勾勒出了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溫福鐵路串聯(lián)起福安沿海地帶，一座座臨海的現(xiàn)代建筑與藍天、白云相得益彰。工廠車間的機器聲、建設工地的挖掘機聲、高速公路上的車鳴聲、巨輪出航的長笛聲，遙相呼應，恰似山海間雄渾美妙的音符，譜成一支山海交響曲！

灣塢，這個原先的小漁村，正演繹一段突飛猛進的現(xiàn)代化進程。

隨著“和諧號”一聲脆亮的笛鳴，“我的路已經在萬水千山”。動車穿山越海，撲面而來的景象轉換頻繁，變幻莫測，讓人目不暇接。坐看窗邊流動的風景，觀賞福建東南沿海最美的海岸線，可以從一個側面非常直接非常貼切地感受到寧德日新月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