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葉般的欣喜

 

你打的婚床、衣柜還在用

那新娘青絲

已成白發(fā)。你刻的獅子頭，還在年節(jié)舞動

木偶還在線上搖擺

 

你刻的荷花、蠟梅、牡丹、杜鵑

代替我們，在春風(fēng)中活著

 

斧頭、刨刀、鑿子、沾滿墨汁的線盒

父親啊，還記得當(dāng)年

 

你背著它們推開家門

天近黃昏，母親有椿葉一樣微微顫動的欣喜

 

木鼓

 

在塔頭底村，有一面鼓

木頭制作的

塔是般若塔。從前的人，可以去塔下

燒香，獻(xiàn)上供果

 

塔已不在。來的人，可以親手

敲一敲鼓。如果不來，你還可以，請雨滴代勞

雨聲靦腆

鼓聲低緩

說的全是草木方言

 

（以上選自《星星》2020年5期）

 

竹下

 

選一座山，讓香樟、小葉榕、魔神樹、榔榆

代替我們生根長葉

 

選一片水，讓石頭做夢

白鵝洗羽毛，洗金黃的腳掌

 

木頭房子，有好聞的清新之氣。適合臨窗

說說過去的，以及還沒到來的白云

 

一天時辰，就這樣過去的

水波清清，燈火輕易洞穿了幾重門

 

如畫

 

媽祖給天堂村滄海，把桑田也留下來了

 

我們說大海，宜用遼闊一詞

畫竹竿方陣、小漁舟、礁石，適宜著淺墨

 

海水如灰燼。波濤里，媽祖還留下

四個酢漿草一樣的女子

 

她們支起鍋，煮硬殼蝦蛄，她們帶了酒

準(zhǔn)備和晚風(fēng)對飲

 

斜陽外，人們帶走天堂村的美，她自己

再悄然用漁火補(bǔ)上

 

 

 

暖

 

給月亮寫信，適宜用芭蕉。葉片寬闊

方顯誠心

 

給故鄉(xiāng)寫信，適宜摘梧桐葉一枚

毛茸茸的，摸上去像宣紙

 

如果你收到了

請按照信中所說——

 

水稻已經(jīng)成田。夏日里，請善待那些

笨拙的青蛙

 

在閩東

 

秋天了，聽說銀杏落在

蓮花圖案的地上，很美，我們?nèi)タ窗?/p>

 

冬天來時，聽說蠟梅盛開，暗香淡薄

我們?nèi)タ窗?/p>

 

現(xiàn)在是初夏，風(fēng)從南峰山吹來

順便把誦經(jīng)聲，帶往遠(yuǎn)處

 

順便把建善寺的美，向世人露出

那么一點點

 

閩東是這樣的，山河翡翠，更多美好

被松石掩映

 

（以上選自《草原》2019年10期）

 

草木間

 

一場雨之后，水鳥開始忙碌

它們有的貼水而飛，有的飄在高處

 

此時，溪流間青石不語，草叢里

開著正好的小花

 

溪水對岸，庭院寂靜

一棵樹上綴滿青果

 

果樹之下，一個白發(fā)婦人眼神泛散

宛如白云無所歸依

 

（選自《詩潮》2019年12期）

 

作者簡介

李艷芳，女，1976年8月生，霞浦人，寧德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見《星星》《詩潮》《草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