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時期的我們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流感。
雖然感冒已然痊愈,但懶病仍舊頑固。在鈴聲的催促中,我掙扎了許久,終于從被窩里撲騰了起來,低頭從床底撈出手機——竟然有一個未接來電,是舍友幾分鐘前打來的。
啊?這是什么情況?她今天不是請假嗎?
在流感肆虐的日子里,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故事發(fā)生。
不久之前,我與流感狹路相逢,舍友深夜出門為我買藥,連續(xù)多日督促我休息。這一場悉心的照料,讓我逐漸康復。舍友那“家長式”的形象,也愈發(fā)深入我心。其實,舍友與我同齡,不過在打理生活這一方面,她確實比我成熟得多。
昨天晚上九點多,我回到宿舍,正準備繼續(xù)加班,卻看見舍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身穿鵝黃色的珊瑚絨睡衣,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羽絨服,一張臉紅得異常,眼睛卻毫無神采。
“我出門看下醫(yī)生。”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說要陪她一起去,她想了想,然后指了指自己房間:“有口罩,你先戴上。”
我捏起口罩,才發(fā)現(xiàn)只剩下最后一個,便把口罩還給了舍友。一臉病態(tài)的舍友失去了往日“威嚴”,最終還是拗不過我。
拎著保溫杯,我跟在她身后。寒風打在臉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黑夜里的城市,依舊人來人往,但與我們擦肩而過,只是一些陌生人而已。其實,半年之前,我與她也只是兩個陌生人,但這座城市讓我們相遇,讓我們在尋常的生活中逐漸靠近。
社區(qū)診所離宿舍不遠,不同年齡層的病人,讓這家診所顯得頗為熱鬧。舍友讓我在門口等候。
過了一會兒,她呼喊了我的名字,說:“要打吊瓶,我叫了一個遠房表嫂過來陪我,你先回去。”我看了看她臉:“等人來了我再走。”她點了點頭,然后坐在靠椅上等待著護士。我拖了一把椅子,在她身旁候著。五六分鐘后,護士拿著吊瓶走了過來。看到護士抽出針頭的那一刻,舍友立馬抓住我的胳膊。她閉著眼睛,扭過頭,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我從未見過她如此膽怯的樣子。想來,再獨立的女孩,也只是一個女孩,哪怕平日看上去剽悍如貓,也總有怯懦時刻。
“疼。”她的嘴唇動了一下。
護士調慢了輸液速度,問了她幾句,然后轉身照顧其他病人。
坐在她身旁,我不知道說些什么,但我總覺得,某些“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慰藉。離開家鄉(xiāng),來到這一座的城市,父母的溫暖已隔著重重山水,舊日朋友的溫情也成了天邊云霞。于是,某些時刻,同一屋檐下那個人,或許就應該是最好的倚靠。其實我不是溫潤的人,亦不懂如何照顧人,可我只想用這種存在讓她明白,她并不孤單。
時間隨著手機電量一起消逝。直到表嫂出現(xiàn),我才回到宿舍,開啟電腦繼續(xù)工作。
表嫂送舍友歸來時,已至夜深。舍友說:“請假了,明天早晨不用喊我。”
我記住了這句話,然后在電腦前折騰至凌晨一點,才沉沉入夢。
沒想到,起床這一刻,竟然會看到舍友的未接來電。
我鉆出房間,走到她的門口。
“剛剛打我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門縫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七點二十分,還沒聽到你的動靜,怕你睡過頭,打電話喊你起床……”
我不由地笑了。
這就是流感時期的我們。
責任編輯:卓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