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潤江源
寧德網(wǎng)消息 (魏愛花)
若單聽名字,江源無疑是美麗而富有詩意,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
江源自然少不了水。
江源的水在扛溪。作為周寧龍亭溪的一條主支流,扛溪穿村而過,在暗青的巨石、堆疊的亂石上奔流宛轉(zhuǎn),于是沿溪而建的江源村從此多了一曲曲美妙的歌謠:上游,溪水奔涌,可以肆無忌憚盡情展露神曲之妙;中游,水潭如玉,綴以兩三家的鴨子、白鵝,水波微漾處,碧草招搖,山風輕撫,若一曲溫馨的童謠,映著水潤的青山、綠樹、黃土、黑瓦,古香古色,韻味悠長;下游,溪水清澈,水波粼粼處,淡黃的鵝卵石靜靜地折射著陽光,讓你看得見溪底針尖兒大的游魚,卻又逗引得你不勝金光,瞇縫著雙眼,晃得人如沐冬日的暖陽。
江源村就沉浸在這樣靜謐而又活潑,溫婉而又率直的扛溪中,盛開著一季又一季的碧色。溪流左邊是老屋,黃土黑瓦,鱗次櫛比,七拐八彎的巷道伴隨著一叢叢綻放著白色小花的魚腥草與碧綠的青苔,讓你仿佛走進歷史的隧道,而碧色就從那殘垣的墻頭、荒蕪的院墻、溪邊的石縫蔓延至蜿蜒的遠山。右側(cè),是一色新建的混凝土建筑,整齊大方舒適,庭院的碧色中點綴著無數(shù)的粉紅嫩紫,像明朗的春天將春色撒向草綠的梯田,山丘上有田園,亦不乏成片的郁郁蔥蔥的翠竹與松木……深深淺淺的綠,交相輝映,如詩如畫。
江源不缺水。
除了扛溪,江源的后山遍布泉眼。清翠的竹節(jié)從泉眼處直通門戶,于是家家戶戶便有了便捷的活水,悄無聲息間,養(yǎng)活并滋潤了一代又一代江源人。或許是路邊隨時可見的水槽與清泉,或許是江源人約定俗成的勤快依然,村巷中雞鳴犬吠,不時有村人喁喁私語,但村莊卻潔凈如流水洗滌,頗有世外桃源之感。但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美麗的村子也曾經(jīng)歷戰(zhàn)火,經(jīng)歷硝煙,經(jīng)歷苦難。
民國時期,山高水遠的閩東山區(qū)匪患嚴重,地處周寧、壽寧、福安三縣交界地的江源亦難以幸免。1930年,以張云光為首的屏南匪幫近千人襲擾周墩,其中攻擊江源的匪徒就達四五百人,被逼無奈的江源村民團結(jié)一心,奮起抗匪,以“竹槍”、鳥銃、大銃與匪徒激戰(zhàn)兩天兩夜,擊斃匪連長葉連興等20人,打傷匪徒數(shù)十人,江源從此名聲大振。
1934年,閩東特委葉飛、詹如柏等人開辟了苧園坪——江源革命根據(jù)地,并在江源村設立周墩縣委東區(qū),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游擊戰(zhàn)爭,留下了許多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至今,江源村依然保留著葉飛曾經(jīng)留宿的民居。屋子是村中常見的明清建筑,土木結(jié)構(gòu),正中是天井、庭院,兩旁設有耳房、廂房、廚房,左廂房便是葉飛曾經(jīng)的睡房,在左廂房與土墻間有一條甬道,直通后山,危急之時,可以第一時間從后山撤離。而今,180多戶人家的江源村,將近三分之二的村民分散于全國各地,村子愈發(fā)顯得安靜,這些久遠的故事卻愈發(fā)顯得神秘而讓人感慨。
出了村子,扛溪便是一個活潑的孩子,迎著修竹,時而滑行在荇草與菖蒲之間,時而頑皮地撩起陣陣水花,將沿途棱角分明的亂石打磨得光可鑒人,再將三兩偎依著的巨石雕成葫蘆與琵琶,以一名天然歌者的身份,翻山越嶺。
也許是曲到激昂,也許是情至酣暢,也許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扛溪的水與江源的人早已融為一體,將不屈的血性深埋于溫和與恬靜之中,而后選擇在恰當?shù)臅r刻爆發(fā)。
在溪谷中沖破重重阻力之后,扛溪水成長為熱血沸騰的青年,行至斷崖處戛然翻轉(zhuǎn),以一種慷慨灑脫之姿躍然而下。斷崖不過是一種挑戰(zhàn),對于經(jīng)歷了硝煙與戰(zhàn)火的扛溪而言,翻越斷崖不過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幕,就像煙花綻放的璀璨一刻,短暫卻充滿了誘惑與輝煌,亦如80多年前動蕩時局下江源人毫不妥協(xié)地堅守,扛溪水在數(shù)十米的高崖上轟然絕響,飛花賤玉,開出一朵扇形的花。以那令人震撼的剎那,描刻出自己在融入龍亭溪前最為悲壯卻又最為絢麗的一幕,仿佛游子遠游前不忍回眸卻又義無反顧的揮手。這,便是金扇瀑布。高崖之間,點點水花,誰敢說哪一朵不是懷揣了激情與夢想?誰敢說,哪一朵不是在釋放著自己的青春與熱血?
兩岸青山,一衣帶水,龍亭溪如一條碧綠的腰帶環(huán)繞著江源。由于匯集了周邊山泉,龍亭溪溪水豐滿,兩岸高山林木豐茂,巨巖奇形怪狀,或?qū)訉盈B疊如千層糕,或布滿大大小小形如各種走獸足印的石臼,山水交融,讓人有了泛舟溪上的欲望。溪水青碧,讓我無端想起“春來遍地桃花水”,哪怕此刻的龍亭溪沒有桃花,但因了這水潤的江源,因了這激情四溢的扛溪,想必,那也是一條風光撩人的春水。
(題圖攝影 肖林盛)
責任編輯:葉著